WANDERING MIND

日常的偏差

原作:《黄金神威

分级:全年龄向/General 

Summary:

后某一天,某个和过去的千百天一样普通的日子,月岛基在港口下班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猫。
*现代设定

扁鼻头的男人今年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年纪,又或许他早已满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年纪,他那些港口的同事也不比旁人多知道任何——他们除了他登记在公司的那个名字以外,几乎也不知道任何关于男人多的事情了。

办公室里大肚偏偏的上司,喝醉酒后不小心说漏嘴过:

“月岛啊,听说他以前本来是新潟人。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北海道?那当然是因为那个啊……”

“犯了法,被关进去过好几年呢,听说是从少年院放出来的。为了改头换面才千里迢迢跑到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来的吧。”

工作证上的名字简单又周正,只有三个汉字:月岛基。同事们过去叫他“阿基”,后来有人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男人被揍得满脸是血以后呢,他们就只叫他“喂”了。

以月岛的性格,在别的地方来看,似乎被赶走也不奇怪。然而就在函馆湾的港口,男人却神奇地留了下来,一呆就是好几年。坐办公室的老板是喜欢他的:

“以这个价钱,哪里还找得到比月岛更好的工人呢?”

港口的同事们也渐渐习惯了跟这个奇怪的、名头上隐约冠着“杀人犯”称号的男人偶尔打打照面,毕竟只要有月岛在,港口最脏最累的活就永远轮不到他们身上,谁会愿意跟好事过不去呢?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很难达到两全其美的境地,然而对月岛在函馆湾港口的这份工作,或许可以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三全其美。即使是对月岛基而言,在港口的这份工作这也是份理想的差事,他从事这项工作得心应手地就好像他从上辈子就在干同样的事情一样。在同事们看来不堪忍受的打捞垃圾、汇报污染情况的工作,在月岛看来倒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这份工作最大的缺点就是孤独,而孤独对他而言正可谓是一剂良药,他甘之如饴。只要这个世界允许,月岛基可以从出生到死只说一句话。

像录音一样单调、无限回放的生活构成了月岛的现实:准时出门上班、认真工作、下班回家休息。不存在意外、不存在惊喜、不存在失望、不存在意义。

然后某一天,某个和过去的千百天一样普通的日子,月岛基在港口下班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猫。

对月岛基而言,猫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动物,甚至对他来说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分别。但在这只猫自来熟地跟着他一路从港口回了家,再大摇大摆地走进他家门的时候,月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狠下心把它赶出去。

可能只是太累了,他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

那是一只奇怪的猫,概括来说,或许能称之为“一只白猫”,但那身洁白无瑕的皮毛却偏偏在头顶额中的位置是异常的粉色,而它的眼睛则呈现毛色截然相反的纯黑。

过了几天,月岛基开始尝试为眼前发生的这件小小的“异变”寻找一个可能的理由。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成天都在港口打捞,出港回来的时候身上难免沾染了一身的鱼腥味,这才让喜欢吃鱼的猫跟着自己不放吧?它大概是以为自己能给它点小鱼吃。

于是第二天月岛基从港口带回了一只鱼,简单处理后放到了猫的面前,不过让月岛有些意外的是,猫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大快朵颐起来,正相反,猫只是用那双像有魔力一样的黑眼睛盯着他,然后摇了摇尾巴。

月岛基从睡梦中醒来,走到厨房准备简单食用早餐,然后闻到一股腥味。原来是昨晚的鱼已经彻底坏掉了,但猫一口也没有吃。

或许是因为不对胃口吧。于是月岛基难得地和港口的同事开口询问:除了鱼,猫还会吃什么东西吃?

像是惊讶于哑巴也会开口说话一样,同事热情地写下了家里常用的猫粮牌子和购入方式交给了他,于是又过了一天,月岛基拎着一袋猫粮和牛奶回了家。

这次似乎终于起了作用,但月岛基也不确定。他有时候发现,即使自己因为太忙好几天都忘记准备猫粮和牛奶,猫也似乎并不饥饿。家里的猫粮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消耗着,但白猫却丝毫不见病态,依然如他们初见那天一样姿态优雅地在他的房间里巡视着。

不过,渐渐地,月岛基开始注意到微小异常的滋生。譬如——从港口带回的报纸,自己不知道是几时放进了可回收物之中,总之在某一天突然地消失了,或许是被人收走;从港口打捞物里清洗带回容器,在某天突然不知所踪;又比如,旁人赠送的花草,未能养活后不知是被谁清理了。

月岛基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或许,或许这些东西都是被猫当做食物吃掉了?但这真的可能吗?即使他的阅历已经不浅,然而会吞噬各种物件的猫,这样的故事只存在于都市怪谈里。

今天也照样由日常琐事的齿轮驱动着、平凡地运行中。月岛基比平时早半小时回到家,因为自己还并不饥饿,所以打算拿出猫粮袋子先给白猫准备食物。也就是在他装盘子的时候,听到这样的一个声音:

“月岛君,其实可以不用倒了哦,你也总该意识到我其实不用吃这些东西了吧?”

月岛很惊讶,但他的双手仍然忠诚地完成了倒猫粮的工作。

“……你……会说话?”

黑眼睛的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扁鼻头的男人,

“哎呀,竟然一不小心就说出口了。但是在那之前,其实你每次这么做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忍了太多次,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吧。就是那么一回事。”

月岛基发现“猫会说人话”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让他动摇,当然,他更不会怀疑的是:“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于是他只是很自然地把那个萦绕在他心头不去的问题问出了口:

“所以你为什么那天要跟着我回家?”

“虽然我知道你应该对这件事抱有困惑,但在从来没问出口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放任我在你家里住了这么久的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呀,月岛君!你真是个很有趣的男人。其实呀,如果你就这么不拆穿,一直忍受下去的话,我倒是很想继续待着看看的,但竟然是我不小心先犯了错,那不向你说明一切好像就过不去了。”

白猫站起来,走到月岛的面前躺下了,然后盯着自己来回摇摆的尾巴徐徐道来:

“其实啊,我是以‘死’为生的生物,换言之,就和死神差不多吧。所以只要是和‘死’有关的东西,我都可以当做食物,比如登有讣告的报纸、种过死掉花草的花盆和土啦。不过,死掉的生物本身却不可以,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但那种东西的味道太糟糕啦,而我是甜食派,所以实在是不愿意下嘴。”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月岛看到猫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过来,好像笑了一下:

“因为月岛君身上有很浓重的‘死’的味道啊,或许是因为杀了人,又或许是因为不太像‘活人’吧,那种味道很浓郁啊,跟你待在一起,就感觉无比满足。但是现在我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就不能再待在你的身边啦,但作为这段时间让我大快朵颐的报酬,我可以答应月岛君实现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都可以。请别客气,就把它当做临别礼物吧。”

月岛伸出手,猫走过来在他的手下打了一个滚,他摸到茸茸的皮毛、柔软的肚子,那之下是冰凉的身体,他感到自己像在摸一只幽灵。

“可是我没有愿望。”

“那可就难办了呀,如果我什么也不回报月岛君的话,实在是有些道德败坏,所以拜托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吧,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想中100万的彩票也可以的哦?”

月岛沉吟了一下,很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然后郑重地开口说道:

“好的。那么,死神先生可以变成一只真正的猫吗?”

“诶?”

“我的生活即使不需要期待什么东西也能一直进行下去,但是自从有了‘家里有一只猫在等我’的想法以后,好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起来。即使是我,毫无意义的日常重复到了一定程度也难免会开始感到厌倦,如果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的东西,我想我会找个办法结束这一切吧?但是,如果死神先生的确是一只猫,需要我每天来为你准备食物、把猫砂盆里不需要的排遗物处理掉的话,或许我的人生就有了微小的动力。

“我的父亲被我杀死,其实也就是不到十年前的事情,我想,如果我在最近结束生命的话,或许下去还会碰到那个混蛋,我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就麻烦死神先生帮我办一张‘通往地狱的十周年缓刑券’吧。”

“只要十周年就可以吗?”

月岛点了点头:“猫的寿命,运气好的话不过也就十多年吧,十年已经足够了。”

白猫的尾巴尖扫过月岛的手背,月岛好像又看见祂笑了,那是个恶魔的笑容,如假包换:

“那么就这样成交。”

“我要怎么称呼死神先生?”

“那种事情也有必要吗?”

“一只猫,有名字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就随你心意吧,没有想法的话,叫‘鹤见’也不是不可以。”

“好的,鹤见先生。请问牛奶是想要热的,常温的,还是冰冻的呢?”

“鹤见”若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伸长身体,忠实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发出了一声猫叫。



Fin.